第十三章 阿爸的回忆：欢迎你们
大家立马精神，海青跳下车，就看到前面路口处，有两个人举着欢迎的旗子，等着他们。
海青依旧记得，当时的风是烈的，到嘴里的味道是咸的。风沙、盐粒打在他疲惫的脸上，他看着这片白色的湖，他愣在那里。
那时候的茶卡，天空是褪色的蓝，湖面的白是那种看多了刺眼的白，海青有种被窒息的茫然，再望四周，却是一望无际。在盐湖中，他就像一粒盐……
“欢迎同志们，欢迎你们支援西部大开发建设！”
这句话至今还深深的印在海青的脑海中，来到盐湖五年有余，却感觉过去了许久，许久……
一阵寒风袭来，海青回过神，见大家都看着自己。海青打眼粗略地数了一下，这次来到茶卡插队的人并不是很多，才十几个年轻人。不管这些了，能来到这里的，都是值得尊敬的，“同志们好！我是你们的领队队长李海青，我跟你们一样，也是知青下乡过来的！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，以后我们要互帮互助、一起奋斗。下面我先给大家分配一下住的地方，这里的条件比较艰苦，所有人就住在厂西侧的土柸房里。”
本以为大西北的土坯房条件还不错，可当这一批青年进去后，却是大失所望。新来的蔡伟和杨亮一进门，就见里面连一张床都没有，一进门就是大通铺。
蔡伟直接问道，“这怎么连张床都没有？”
负责住宿的同志说，“大家都是这个条件，没事没事！人多了热闹。”
蔡伟没有说话，走进去后才发现。土坯房很低，而且有股潮湿的味道。几盏烧得发黑的煤油灯挂在房梁，这要是起来稍不注意，就会碰到它。
“既来之则安之吧！”杨亮倒是不挑剔，就近挑了一个通铺，正打算要坐下。
宿管急忙来了一句，说道，“你们的铺在里面，这里是别人的。”
本想凑合的杨亮听到这话，心里也不自在了，一脸不满地往里走。
“上厕所在哪里上？”蔡伟问道
“在外面那个棚子里。”宿管冲着对面的一间小土房指着，“对了，我简单说一下。这里的环境恶劣，大家要克服环境，每天的饮水都是从乌兰县拉过来的，这里还没有通自来水，所以每个人每天的饮水都是定量，大家要节约着用。”
“那我们的工作怎么安排的？”其中一人问道
“这个你们的队长会跟你们说，大家就先休息一下，今晚厂里给大家准备了欢迎会，七点多在盐湖礼堂，大家准时到啊。”宿管说罢径直离开，去其他的房间安排去了
蔡伟二话没说，向着厕所走去，这一路却也经过了几间其他的土坯房。蔡伟下意识地往里一看，有几间土坯房里竟然还有木板床，虽然也是大通铺，但好歹是木板床，蔡伟心里有了落差，这种不满他一直憋着。
每两年一次，就会有新的青年来到这里下乡。每两年一次，盐湖都会简单地举办一次欢迎仪式。
蔡伟、杨亮更是期待欢迎仪式，但一进入到大礼堂后，这哪儿是什么大礼堂，这就是洗盐车间。只不过所有的机械都停了下来，那一张张布满皱纹的面孔上，眼神却愈发的明亮。或是黝黑的皮肤，被高强度紫外线照射的。车间里有一种浓烈的卤水味，新来的同志们闻不惯，有的当场吐了起来。
才项、李海青还有宿管正站在一起，看着新来的同志们。
宿管在两人耳边轻声道，“厂长，这波年轻人也没有上几届的好带，娇气得很。”
才项点点头，说道，“谁来到这里不娇气，你就看着吧，过段日子，他们就和我们一样了。”
“这欢迎仪式就在这里？”
“知足吧。”
“这里的条件真的……”
蔡伟、杨亮刚说完，就看到才项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来，海青冲着大家喊了一声，“大家安静，安静。”
才项也随之清了清嗓子，看着大家，慢慢念道，“同志们！各位知识青年们！我是咱们分管采盐的厂长才项，在这个充满希望的日子里，我代表全厂的老老少少，张开双臂欢迎你们！从今天起，咱们这个大家庭，就因为你们的到来，注入了最新的血液和最热的朝气，希望你们把知识和理想，尽情挥洒在茶卡盐湖上，我们一同劳动，一同学习，一同建设咱们的家。”
简短的发言后，大家争相鼓掌。
“这是你们的队长李海青，以后你们的事情就由他来负责，还有宿管李姐，生活上的事情找她。”
李海青和李姐热情地给大家打招呼。
蔡伟、杨亮一行人还站在那里，见大家没有走的意思，海青在一旁补充道，“欢迎仪式就到这里了啊，现在大家去吃饭！”
正说罢，就听得门外大喊一声，“放饭了啊！”
几位老盐工争先跑了出去，险些把蔡伟和杨亮撞倒。新来的倒是不紧不慢的，他们以为是在饭堂，却不想一出洗盐车间的门，就看到一辆马车上，两个大汉将一大锅的饭端下来。
“旁边拿碗，排队。”好心的老盐工在一旁提醒着
大家拿起碗，蔡伟看着不怎么干净的碗，忙用自己的衣角擦了擦。
前面打饭的速度很快，大家都轻车熟路。到了蔡伟、杨亮一行人的时候，打饭的师傅仔细地看了他们几眼，随后盛了一碗青菜叶汤，而后递给他们一人一个窝头。
“那面的咸菜，自己拿！”
“快些，快些！”
见新来的墨迹，后面的工人都开始催了。
“催什么啊，没看见还没打完？”蔡伟不耐烦地往后看了一眼，催自己的人比自己体格大很多，一脸的黝黑，眼神中净露凶光。
“说啥呢！”这位大汉说罢就冲着蔡伟的屁股上踢了一脚，“话这么多！”
蔡伟当即不干了，转身盯着这位大汉，“欸！怎么还打人呢！”
这一说，几个新来的年轻人都向着蔡伟说话，一时间旧人新人全部都吵了起来，局面乱得一发不可收拾。
打饭的师傅喝了一句，“要吵旁边吵去！”
大汉不依不饶，主动到了队伍外面，指着蔡伟的鼻子说道，“你们新来的就是来吃苦的，不是来这里享清福的！”说罢又说了一句土话，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起来，“一个个看上去就跟西毛（丫头）一样。”
蔡伟听不懂他们说什么，可杨亮听得懂。
“他们说咱们跟女孩差不多。”
“你说啥呢！你们这么不尊重人吗！”
大汉上前，一下逼近到蔡伟的眼前，悠哉地说道，“小伙子！这里的尊重是自己给自己的。”
“拉毛才让！好了啊！”是李海青的声音，这位叫拉毛才让的大汉，比李海青来到茶卡要早十年，按道理上算是李海青的前辈了。他也曾看不上眼海青，只不过这几年海青以技术奉献盐湖，拉毛唯一一个佩服的就是他。
听李海青这么一嗓子，拉毛不再说话，拿着窝头狠狠地咬了一口。
打饭的师傅冲着大家说道，“新来的！拿了吃的就回去吃！还等着摆桌椅板凳吗！”
原来这里压根就没有吃饭的地方，大家都是打了饭之后要么回到工棚吃，要么蹲在离厂房不远处的地方，匆匆吃完。
